【149 150】從櫻花看日本殖民空間的移植

從櫻花看日本殖民空間的移植
蘭州大學交換生 沈雪晨

我所住的BOT樓下,有兩株山櫻樹。天來臨的時候,僅有的幾棵喬木開始落葉,讓我在這亞熱帶的南國開始想念北方故鄉的景。讀書覺得累的時候,會在鋪滿落葉的草皮上散步。一次正巧走進山櫻樹,卻發現它們早已經枯死了。
屬於寒冷溫帶的櫻花來到溫暖的台灣,是有一番歷史淵源的。上學期看過大顏杏如老師的文章《日治時期在台日人的植櫻與櫻花意向》,以一種歷史學家的眼光回憶起日本人如何在台灣欣賞種植櫻花的過程——從櫻花與日本民族精神的聯結,到早期日人來台賞櫻的淵源,再到軍國主義到達頂峰時,伴隨著皇民化運動普遍開展,櫻花的廣泛種植被賦予了強烈政治含義。她用女性獨有的細膩筆觸娓娓道來,詳細講述了櫻花來台的前世今生,而整個引進歷程,也是感性先於理性,生活情境的需要先於統治手段的展開。
櫻花是日本的象徵,對大和民族來說,意義尤為獨特。因為與武士道精神的美麗關聯,櫻花的價值大大超出了牡丹之於中國、薔薇之於英倫。事實上,由於這兩者文化構成的複雜層級,牡丹和薔薇甚至缺乏代表。傳統中國士大夫就會覺得牡丹艷俗,爲了顯示自己的君子情懷,他們流連的是“梅蘭菊竹”這樣氣味清幽、色澤淡雅的植物,而北宋周敦頤鍾情于蓮花的故事,更是和他文章一起流芳千古。在西方,王爾德的童話里有“夜鶯與薔薇”一則,寫爲了幫助男孩博取公主的歡心,夜鶯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白色薔薇花,戚婉而哀美到極致,卻高貴冷豔,讓人不敢親近,是貴族情懷的存留。因此日本人對櫻花的全民信仰,是很特殊的歷史現象,它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這個民族相對一致的傳統價值取向,以及治維新以後對新型民族國家構建的成功。櫻花的散播,可以極具代表性地說明日式殖民文化在台的發展。
起初日人來台,春日不見櫻花倍感寂寞,於是會長途跋涉從北前往陽明山特意看花。從此有了在竹子湖“誅茅伐而焚,炙所獲之物,瓢酒共飲”這樣的雅興,好像沂水春風,悠然自得,猶如蘭亭詩賦,流觴曲水。而此時便會有日人特意出來說明一番,煞煞風景的嘆息若日本的櫻花像姬君,則台灣的櫻花像抹了胭脂的鄉下少女,不懂得調色,顯得缺乏格調——只是偏見?話雖如此,但尚可追念故鄉的春天當時日人不願久留台灣,每在異,倍感思念故土的心情,可在其中窺見一斑。隱含其中的,是一種文化優越感和民族自信心。想在治維新之後不到五十年的日本人心中,就有如此強大的自信心與優越感存在,日本人實在有了不起的地方
顏老師的文章中提到,日本內地品種的櫻花在台多次栽種失敗,隱隱象徵著日本殖民文化在台移植所遭遇的困難。日人認為“我壯烈之民族性,來自櫻花之感化,無其力則不成。先聽聞本島移植櫻花之聲,改善殖民地風景,借此使之如在本國一般,對永固觀念的創造極其必要”於是廣泛種植,奈何來自東北部高緯度地區的櫻花品種,無法抵禦南方島嶼濕熱氣候下的病蟲害。所以對櫻花的想念,只好寄予長相樸素、生命旺盛的本地櫻,可見生搬硬套不如安之若素。殖民文化在本土遭遇的反彈,還有更直接的呈現形式,比方說本土的報紙上登出,春天的時候,看到日本人在結伴櫻花樹下嬉戲玩耍,當時的台灣人就認為這是有違禮教的野蠻行為。還好只要有櫻花,就足以日本人抵禦在異受到的孤立。好像一場甜蜜又煎熬的戀愛,到日本人離開的時候,櫻花已經種下了,它代表的特殊文化也在台灣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日本人的殖民空間移植不尚成功,因為土地終究要歸還給原本在這裡生長的人民。有趣的是,今天的大陸人來到台灣,總會在不經意間發現日本的痕跡,它們多是平靜、和諧地與這裡的人和事融合在一起,一如我樓下兩株獨特的山櫻。那麼,中國留給台灣的是什麽呢?等我離開的時候,又能給這裡留下什麽呢?獨在異鄉看到的秋景也讓我有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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